2012年9月8日 星期六

最難耐的晚上 最奢侈的早晨


這張照片攝於201298日,早上6:39分。澳洲西邊某海邊。

在拍攝這張照片的前一天,我才剛開始在澳洲的自駕歷險之旅,可謂是一個流浪P牌仔。
記得那天,遊覽完著名的南堡國家公園 ( Nambung National Park ) ,已經接近黃昏。我翻開露營指南聖經Camp6,找到了一個最就近又有洗手間設備的露營據點。

到達後,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怎麼看,這個坐落海旁的露營據點四周空無一人,冷清清的呆在這就只有一個公廁加上一個涼亭!

我叫自己冷靜,把手檔拉到P位置,亮起車箱內的照明,死心不息的再一次翻查Camp6,並確認GPS輸入的地址無誤!我給自己的結論是,聖經是不可能有錯的。看來,是老天要給我這個流浪P牌一點下馬威!

不知不覺間,夜幕開始降臨,太陽已消失於地平線上,我僅能靠那遺下來的丁點餘暉來視察附近的環境。我知,我已經沒退路了!!!!! 只好把車子停泊到涼亭旁,跟它一起呆。人總敵不過肚餓的生理警號,我趕緊把卡式爐等煮食用具從車尾箱拿出來。海邊風很大,我面前的卡式爐頓成了阻礙我的一個勁敵,簡直是我平生最難把火點著的一個卡式爐。於是,我把卡式爐的盒子、水桶、床褥的盒所有所有勉強在強風下站得住腳的方型物品都派上用場,築起了一面圍牆。終於,一絲絲微弱的藍光亮起了。

就在感動之際,我發現夜幕已經徹底低垂。我只祈盼這冷冷的藍小火苗,能夠把鍋裡的水煮沸。

第一次在野外渡過漫漫長夜,感覺好不安全。心裡總覺得有些東西在一片漆黑中,緊緊盯著自己。我把露營燈拿了出來,可恨這便宜貨力度不夠,看不到遠方的任何狀況。縱然這樣,倒讓我看到我緊簇晚餐,那兩個豬骨湯底出前一丁發脹了!

體力透支了一整天的關係,肚子已餓到不行了,我拿起筷子把鍋裡的脹丁直接鯨吞進肚內。肚子有點進賬,整個人也回過神過來。我開始感到四肢有點痕癢,望望四周,終於洞悉到自己已陷入大自然最常見的險境中 一堆蚊子原來已經將我重重包圍,輪流等著開餐!怎麼搞?於是我用三秒的閃電度,拿著鍋子衝進車子裡去。車內的照明再一次亮起,我什麼也不理,盡情享受當下得來不易的晚餐。

肚子填滿後,目光移到在涼亭放涼了的露營燈,照耀著在包圍它的一團蚊子。我做好心理準備,趁大部份的蚊子都仍然被燈光吸引,就拿著布巾,衝進了洗手間。對於這洗手間,我沒有太大期望,反正只是想省一點車上的食水,洗個臉,擦擦身體。也許在牆角的小爬蟲也清楚我的來意,絲毫沒有被驚動。看著我洗好臉擦淨身體,然後又看著我的身影離開。

回到車子上,我慢慢回味這天拍下的照片。這是我一天中最平靜舒服的時刻了。

我問自己,為什麼我落成這個樣子?

潛意識好像在驅使我要尋找一些東西,可那是什麼我不知道。

想著想著,就帶著一天的倦意昏睡了。

所謂一波三折。試問老天又怎會讓我一覺睡天光?
第一次在車上睡覺,我把司機位椅背平放下來。睡了一下,發現就這樣小腿凌空待著很不舒服,於是把一個旅行袋放在油門附近那個位置,讓小腿總算能安好平放著。一躺下,又覺得渾身不自在,總覺得有一雙雙眼睛透過通透的車窗監視著我。把心一橫,我把太陽擋、衣服等拿來當成窗簾。這麼一來,應該可以深深睡一覺吧?

不對,在狹窄的環境下保持著同一個睡姿其實是挺累人的,尤其是腳位依然不對勁。最後,我還是要爬到後座側睡過來。雖然雙腳不能伸直,但總算是接近平時的睡姿。

終於,真的再終於,我睡著了。

突然,轟隆轟隆轟隆
我被附近….不!是被包圍著我的一種聲音吵醒了。心想,我快要被什麼吞噬了嗎?

我張開雙眼,顫顫驚驚撥開太陽擋,天空一片暗藍映入眼簾,太陽還未出來。旁邊一棵樹的樹枝猛然搖晃著,光線漸漸加強,洗手間、涼亭的輪廓都變得清晰了。這個地方的景色跟昨晚的印象變得不一樣了,我彷彿到了另一個地方。我拿起相機,打算出去逛逛,打探一下那轟隆聲音的來歷。

打開車門,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,整個人精神一振。為了防備蚊子,整夜在窗子緊閉的車子中睡了一覺,倒算是一個壯舉。

往附近走走,原來這裡有一個沙灘。轟隆轟隆轟隆一直聽到的原來是澎湃的海浪聲。我坐在沙灘上,聽著海濤聲,等待著日出。看著日出時份,天空的色彩不斷變化,就像在觀看一個超大型的奇幻舞台劇。


在香港營營役役的時候,總會想能夠睡到自然醒是多麼的幸福﹔現在,能夠在大自然中,讓海浪聲充當鬧鐘,讓日出代替四面牆,可以說是真正的「自然醒」!人生如此,夫復何求!

發呆片刻,我拿起相機,決定登上附近的觀景台,從另一角度觀看這片大地。在走上觀景台的樓梯時,我看到太陽剛好升過了觀景平台的水平,正好像是另一次日出,我就是這樣把握機會拍下這張照片。

沒有苦,那知甜? 沒有這麼難耐的一個夜晚,那會珍惜每個充滿希望的晨曦?